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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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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三人又把剛才是怎麽教訓季鵬濤、張旭堯和南博文的事講了一遍。王家夫婦也祭拜好了兒子,因為王澤豐和李清明還沒回來,他們一行六人只得先下山去王家宅子裏等他們。

趙菲米雖然在逃出來之時帶了不少盤纏,但是如今也無處可去,與韓千樾一見如故,就賴著他們跟著一起在王家住下了。

三人短暫地在房中休息一陣,王澤豐和李清明就回來了,等他們兩個收拾整齊自己,一行人領著楚光熙歸家去。

楚家門房看見五個年輕男女帶著自家少爺站在門外,忙迎上去問:“少爺你怎麽獨自一人回來了?可是少爺走失了讓諸位送回來的?”

楚光熙磕磕巴巴地說:“他們……好人……棒,母親……”

“夫人今日在府中沒有外出,小的這就差人去喚夫人。少爺您和諸位貴客先隨丫鬟去廳中等候片刻,吃些茶吧。”門房很懂楚光熙想要表達的意思,恭敬地請幾人入內。

五人也想和楚光熙的家長講講今天發生的事和往日他在學堂中被欺淩的事,就沒有推脫,跟在丫鬟身後進了府中。

“他們家可真有錢,園子造得富麗堂皇的,真讓人羨慕!”趙菲米湊到韓千樾的耳邊低聲說。

“可不是嘛!外頭街景大多是五角楓和槐樹,花卉大多也是那提花,他們園子裏卻是江南多見的桂花和廣玉蘭”,韓千樾回答道。

“房屋樓閣瞧上去也像是吳郡那邊的樣式,一整個宅子真是大手筆啊!”李清明聽到兩人的話後,湊近兩個女孩說。

“你怎麽偷聽女孩子講話!”趙菲米和韓千樾被李清明嚇了一跳。

“我又沒聽到什麽私密事,你怎麽這麽敏感?”李清明對趙菲米說。

“今天是我們沒講,要真被你聽到什麽秘密那還得了。”趙菲米拉著韓千樾朝前大走了幾步,想要和李清明拉開距離。

王澤豐和韓千逸無奈地看著年輕人吵鬧,夾在兩人之間的韓千樾被這像小孩子鬥嘴一樣的幼稚行為逗笑了,先是哄哄趙菲米,“沒關系沒關系的,我們兩個講話這麽有趣,他能有幸聽到分毫是他的榮幸”;又去開解李清明,“菲米這話沒有什麽壞心思的,我們都是朋友,你別往心裏去。”

吵吵鬧鬧之間五人已經到了待客廳中坐著,丫鬟帶著楚光熙先去後院找他娘。沒坐多久,一個溫婉端莊的年輕夫人一只手牽著楚光熙走進門來,另一只手捧著圓潤的肚子。原本在與大家喝茶閑聊的李清明突然站起來,楞楞地盯著她,剩下四個人也跟著他站起來迎接他們母子兩人。

“怎麽都站在這兒,快坐下吧!到我們家中做客不必拘束,就當自個家一樣。”楚夫人熱情地招呼幾人坐下。李清明還是那副呆若木雞的樣子,目光一直追隨著楚夫人,連韓千逸在一旁悄悄推他都沒有反應。

“諸位登門可是熙兒今日在外頭惹了什麽事?這孩子雖然反應不快人呆呆的,但是沒有壞心眼,一直是個聽話的好孩子。”楚夫人不知道五人的來意,但看他們的面上沒有怒色,倒也放心地隨意猜測他們的來意。

“這孩子的確是個天真無邪的,我們今日正巧遇上他被其他人欺負,幫了他一把”,趙菲米說。

楚夫人一瞬驚訝後,面上湧起難過和悲傷,杏眼微濕,“是誰欺負熙兒?他一大早就去學堂了,可是節度使家的孩子又欺負他了?真的感謝你們出手相助!”

“你知道他平日在學堂被那幾個人欺負?”王澤豐狐疑地問。

楚夫人拿帕子揩揩眼淚,微蹙著眉頭說:“知……知道的,我從前給熙兒洗澡時,發現他身上有不少紅痕,問了他才知道是在學堂中被人欺負了,再細問後知道欺負他的人是節度使兒子和他的小嘍啰們。他們那些惡魔一直對熙兒下手,嗚嗚嗚嗚。”

見到楚夫人梨花帶雨地哭個不停,李清明的臉色也不好看,有些心疼地看著楚夫人。韓千樾坐在李清明的邊上,偷偷地戳了戳他的後腰,靠近他低聲問:“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是身體不舒服嗎?剛才楚夫人一出來,你就不對勁兒。”

李清明回過神來,朝韓千樾小幅度地搖搖頭,繼續聽其他人說話了。

“你們既是知道他被長期欺負,為何沒有為他出頭?你們可以教他防身之術,讓對他拳打腳踢的人恐懼忌憚他;還能告訴學院或夫子那幾個人的惡行,按照院規對他們進行處罰和約束;再者也能找到霸淩者的父母說明原委,讓他們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最後再不濟也可以給孩子換個學堂或是留在家中請先生上門教授。為何你們當人父母的首先學會視而不見?”韓千逸憤怒地質問楚夫人。

“諸位可清楚那幾人是什麽身份?打在兒身,痛在娘心,我是最憐惜我的兒子的,當初一發現傷痕我就把熙兒在學堂中被欺淩的事告訴老爺,可老爺只當沒發生,還警告我們莫要生事得罪大人物。每每看到熙兒帶回來的鞋印和傷痕,看到他盈滿淚水的眼睛,聽到他委屈地對我說‘阿娘,痛痛,不去學堂’,我都恨不得提刀將那幾個人碎屍萬段。可我不敢,我是這世間最失敗的母親。”楚夫人死死地捂著楚光熙的耳朵,哭得更撕心裂肺,丫鬟都紛紛到她身旁勸她。

“你們的確是最失敗的父母!對楚光熙來說,他還不如無父無母呢!起碼這樣他還能安慰自己沒有人幫自己出頭是因為生來便沒有依仗,那人不就是節度使的孩子嗎,難道官員的孩子就能罔顧道德和律法嗎?我竟不知大乾境內是沒有任何王法可言的。你可知,他今天被那幾人騙著逃學去山上,差點被他們活埋了。若不是我們正巧路過,你往後連他的面都見不著。”趙菲米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手往桌上一拍,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待客廳,去花園裏平覆情緒。

楚夫人低著頭,眼淚流得更兇了,“他們生來就要比我們高貴,我們這些商戶人家一點地位都沒有,在權貴人家面前做小伏低是我們這些下等人的生存之道。”

韓千樾站起身對楚夫人說:“菲米的話雖然無禮,但也不是沒有道理,不論生來地位高低,有理無理不隨權力大小改變,公道自在人心。一味忍讓換不來他人的理解,只會被人以為你們好欺負、好拿捏,進而得寸進尺,然後蹬鼻子上臉”,說罷就去追趙菲米了。

“老爺總是告訴我要以家中榮耀為主,我也總是告訴熙兒要忍耐堅強,到頭來我的熙兒竟險些被他們害得喪了命。家中金銀錢財再多有什麽用,連孩子堂堂正正在學堂裏求學都護不住。”楚光熙察覺到廳中氛圍不對,轉過頭看到母親滿臉淚痕,連忙伸出小手去擦。

“阿娘不哭,阿娘不哭。”楚光熙踮起腳去夠楚夫人眼下的淚滴。

楚夫人握著楚光熙的小手,俯下身子來,牽著他的手擦去頰邊的淚珠,“沒哭沒哭,阿娘沒有哭。”

“最重要的就是家人、朋友了,錢財夠用就行。”王澤豐也蠢蠢欲動想要離開。

“我們幾人原先就是為了把他被那幾個人欺負的事告訴他的父母,如今你們也都知道了,我們五人就先行告退。方才兩個小孩口無遮攔,希望楚夫人不要和他們計較。”韓千逸起身朝楚夫人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本就是我們做父母的不稱職,兩位姑娘教訓的是,我不會怨恨她們的。你們救了熙兒,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們,不如今晚留下用哺食吧?”楚夫人穩定了情緒後說。

“不必了,家中還有人等我們呢”,王澤豐說。

李清明還坐在椅子上,直到王澤豐拉了他一把才反應過來大家都走了。

出門前,李清明轉身問楚夫人:“冒昧問個問題,夫人祖籍何處?”

“我是吳郡人,因為老爺做貿易生意才隨他到汗薊來的。怎麽了?”

“無事,叨擾夫人了。”

五人離開時,被楚家的仆婦塞了不少銀錢,幾人半推半就地收下了,楚夫人和楚光熙將他們送到門外,目送他們離開。

等到走出有些距離了,王澤豐撞撞李清明的肩膀,“你方才為什麽一直盯著楚夫人看?喊你都沒有反應,你們曾經認識嗎?”

其他三個人也好奇地看過來,韓千樾說:“對啊,我看他今天呆呆楞楞的,還以為是身體不舒服呢。”

李清明臉上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她與我阿娘長得十分相似,這是我見過最像我阿娘的人。”

“怪不得你剛才神色那麽古怪”,韓千樾說。

“萬一她和你阿娘是雙生呢,你可以寫封信問問你阿娘,小時候有沒有聽外祖說過她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姊妹”,韓千逸說。

“楚夫人祖籍在吳郡,我阿娘祖籍在河池,兩地相隔甚遠,長得像應該只是巧合吧。而且,我阿娘十年前去世了,我寫的信再也送不到她的手裏了……”李清明越說越哽咽。

韓千逸後悔極了,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這張破嘴,“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個事,我不是故意提及你的傷心事。”

“沒關系,這沒什麽不能說的,我只是突然有點想念她了。”李清明偷偷擦了擦眼淚,還怕被其他四人發現他偷偷哭了笑話他。但四人早就看見他紅通通的眼睛了,只能吹著口哨朝前後左右看去,不想讓李清明尷尬。

“那你小時候和楚光熙長得像嗎?”趙菲米好奇地問。

“我不太記得自己小時候長什麽樣了,也許是像的吧,不過我小時候要更開朗些”,李清明低落地說。

“你們阿耶阿娘都是怎麽樣的?小時候會追著你們打嗎?”王澤豐問。

“我阿娘可溫柔了,人長得又漂亮,從小到大都沒打過我,我每次見到她,她都溫溫柔柔地摸我的頭;阿耶就兇兇的,是個老古板,但是很愛阿娘,也很寶貝我。只是我自七歲後就不常在家中,沒能常伴他們二老左右。還有大哥大嫂、二哥、三哥三嫂,都很寵愛我,我是家中幸福的小公主。”韓千樾在腦海裏回憶起一家人的溫馨時光。

“你怎麽不把旺財和富貴也一起算進去,他們在家中也是任你欺負的”,韓千逸說。

“我忘了好多人!還有總是絮絮叨叨為我好的師父、陪著我長大的蕓香和流雲,還有還有,做飯超好吃的李叔、每次都能讓院子裏的小花起死回生的丁姨,只要出門就跟著保護我的小劉……”

趙菲米羨慕地看著韓千樾和韓千逸,“我的父親不愛我和我娘,我是意外被生下來的,他很少來看我們,總是娶很多新姨娘回來,後院每天總是有不少女人間的糾葛。我都快忘了父親長什麽樣了。”

韓千樾從後頭抱了抱她,趙菲米繼續說:“母親帶我住在最偏僻的院子裏躲避外頭的紛爭,她做的飯是世間最最好吃的,雖然我們平日很少沾葷腥,大多吃的都是院子裏我們兩個自己開墾出來的那塊地上種出來的蔬菜;她納的鞋底是最耐穿的,我現在腳上穿的就是她一針一線縫了好幾日準備的,既紮實又暖和;她還會教我功夫,所以我才有本事逃出來。我們的日子平平淡淡,但我覺得這是最幸福的日子。後來父親要把我嫁到外頭去,母親和我做了逃跑計劃並準備了三個月,我們約好要在大景的竺州見面。”

“我也是大景人,接下來打算回家去。雖然我的家人都死了,是我親手埋葬了他們,但我還是想回到故土看看,許久沒有為他們掃墓了”,王澤豐說。李清明站在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我早前就覺得你一口氣說一大長串話的時候口音不像大景人”,韓千逸說。

“我是來到大景後才學的”,王澤豐說。

“你真厲害誒!我是從小有師父專門教授才學會的”,趙菲米說。

李清明說:“別難過,你還有我們這幫朋友呢!”

“我沒事,早就沒那麽難過了,只是偶爾想起來會有點低落,覺得自己在天地間孑然一身。而且回憶起從前的日子,父親母親時常在家中因為錢財爭吵,醉酒後還會扭打起來,細究起來倒不算是美好的記憶。”

五人在街上采買了消耗完的必需品,又買了些有趣的小玩意兒做紀念,最後拎著大包小包和雞鴨魚肉回王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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